标记理论的语用学阐释(2)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09-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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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邻语对是由这样两段话语组成的序列:

(ⅰ)相邻;

(ⅱ)分别由不同的人说出;

(ⅲ)按第一部分、第二部分的顺序排列;

(ⅳ)分门别类,不同的第一部分需要不同的第二部分(或第二部分系列),如,提议跟采纳或拒绝匹配,问候跟问候匹配,等。

(转引自Levinson,1983:303-304)

姜望琪(2003:221)认为,相邻语对是日常会话中的一种普遍现象。“有问有答”、“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是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共同遵守的一条普遍规律。笔者以为,相邻语对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会话现象,是一种基本的、自然的、合乎常规的表达,因此属于无标记的表述。例如:

(1)A: 明天天气如何?(问)

B: 晴天。(答)

(2)A: 王先生,您早!(问候)

B: 您早,周先生!(问候)

(3)A: 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建议)

B: 好主意。(采纳)

(4)A: 把你的脚踩疼了吧,真对不起。(道歉)

B: 没关系。(抚慰)

在以上四个会话中,从A到B的话轮转换过渡自然,两者之间联系紧密,几乎不留空隙。B的回应结构简单,满足A的要求,符合交际中人们普遍遵循的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和礼貌原则(politeness principle)。但是,假如B对于A的发话不作出那样的回应或回话,而是像以下这样回应,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1)A: 明天天气如何?(问)

B′: 你要出差吗?(反问)

(2)A: 王先生,您早!(问候)

B′:还早啊?都差点儿吃到了。(反问+陈述)

(3)A: 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建议)

B′:你还有时间看电影,真够悠闲的。(陈述)

(4)A:把你的脚踩疼了吧,真对不起。(道歉)

B′:唉呦!疼死我了。(陈述,不明确表态)

我们认为,像这样的回应在日常会话中也是有的,但和上文提到的相邻语对相比,显然不那么自然、合乎常规,因此属于有标记的表述。

2.3.2 标记理论与会话中的偏好组织

在研究相邻语对时,其中有一个问题是关于第二部分的系列或范围。Levinson在探讨偏好组织(preference organization)时,认为一个相邻语对的第一部分会出现偏好程度不一的第二部分系列与之匹配。例如,在以下这个会话中,对于第一部分的“问题”,出现了包括“回答”在内的各种反应,它们一起组成了第二部分系列:

A: What does Tom do for a living?

B:(a) He runs a factory.

(b) Do you need to know?

(c) I’ve no idea. You may ask David.

(d) What’s that got to do with it?

(e) He doesn’t.

在以上的会话中,B的五种不同反应组成了话轮对第二部分的一个系列。胡壮麟等人(1988:280)认为,在这个系列中,各种应答语并不具有同等的地位,有的是“偏好的”或“期待的”(preferred),有些是“非偏好的”或“非期待的”(dispreferred)。而且,比较起来,“偏好的第二部分”(the preferred second parts)由于听话人满足了发话人的期待,因而更合乎惯例、更正常,是一种无标记的表达,而“非偏好的第二部分”(the dispreferred second parts)由于不是发话人所期待的部分,因此是一种有标记的表达。例如,在以下两个会话中:

(1) A:Could you put on the light for my room?

B: Yeah. (索振羽,2000:196)

(2) A: If you’d like to come and visit a little while this morning,I’ll give you a cup of coffee.

B: Hehh. Well, that’s very kind of you, I don’t think I can make it this morning. –uhm I’m running an ad in the paper and –and uh I have to stay near the phone. (姜望琪,2003:232-238)

例(1)中B这样的第二部分叫做“偏好的第二部分”,例(2)中的第二部分叫做“非偏好的第二部分”。Levinson认为,“偏好”与“非偏好”跟“标记性”有密切的关系,“偏好的第二部分”是无标记的,“非偏好的第二部分”是有标记的,它们在结构方面差别很大。“偏好的第二部分”结构很简单,有时只需一个“yeah”就足够了,这符合人类交际行为的“省力原则”或“经济原则”,即在交际中人们总希望以最少的投入来获得最佳的交际效果。在例(1)中,B对A的请求几乎没有什么迟延就表示同意,发话与应答之间结构紧凑,交际效果为双方所满意。相比之下,“非偏好的第二部分”则结构复杂,在例(2)中,它既有“hehh”这样的故意拖延,又有“well”这样的“非偏好标志词”(dispreferred marker)和“that’s very kind of you”这样的致谢,拒绝的形式也不是最简单的,没有直接用“No”,而是采用“I don’t think I can make it this morning”这样的婉言谢绝,最后还有“I’m running an ad in the paper and –and uh I have to stay near the phone”这样一长串解释。根据Grice合作原则,这种结构复杂的“非偏好的第二部分”也违反了数量准则(maxim of quantity),即受话人提供了多于交际实际需要的信息。这就为听话人的接收和理解增加了负担,给听话人一种意外。这种不合常规的用法因而也就产生了标记性。

2.4 标记理论与顺应论

人们可以根据不同的交际目的、交际场合灵活地选择不同类型的话语。笔者以为,话语双方使用有标记的表达或无标记的表达,其实就是对语言的一种选择。按照Verschueren(1999:58-61)的说法,作出这种语言的选择,是由于语言具有一系列的特征,即:语言具有可供选择的可能性——变异性(variability);这种选择不是机械固定的,而是在语用原则和语用策略的基础上进行的——协商性(negotiability);语言使用者作出某种选择是为了尽量满足交际的需要——顺应性(adaptability)。例如,当某人试图劝告一个夸夸其谈、口若悬河、鲁莽冲动的朋友时,他其实面临着诸如以下这样一些表达方式的选择:

(1) You shouldn’t shoot your mouth off .

(2) You’d better hold your tongue! Don’t be rash.

(3) I advise you to look before you leap.

(4) Speaking without thinking is shooting without aiming.

由于语言自身所具有的变异性,他在选择时被赋予了一定的自由度,但是,他的选择又必须遵循一定的语用原则(如:合作原则与礼貌原则)和语用策略(为了照顾朋友的面子,必须规避语言的外显性,采用间接委婉的表达方式)。说话人和他的朋友之间有了这样的互动和协商,就会选择最符合语境要求的第(4)句,从而顺应对方的要求。和前三句相比,第(4)句不仅使用了尾韵的修辞手段,从而增加了话语的注意价值和记忆价值,而且采用了一种偏离常规的表达方式,也就是有标记的表达方式,从而产生了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的效果,容易使听者猛醒,并心悦诚服地接受和采纳。

3. 结语

本文重点探讨了标记理论在语用学的几个具体研究领域,如语境、间接言语行为、会话分析、顺应论等领域的研究情况,目的是论证其理论价值和实用价值。当然,许多问题的研究深度还不够,标记理论在语用学范畴的研究也远不只这些。所以,人们对这一重要理论的研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参考文献:

[1] Coulthard, M. An Introduction to Discourse Analysis [M]. 2nd ed. London: Longman. 1985

[2] Levinson, S. C. Pragmatics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3

[3] Searle, J. R. Indirect Speech Acts [M]. In P. Cole and J. L. Morgan (eds), 1975

[4] Verschueren, J. Understanding Pragmatics [M]. Edward Arnold Ltd.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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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胡壮麟、刘润清、李延福,《语言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

[7] 姜望琪,《当代语用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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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彭增安,《语用·修辞·文化》[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8

[10] 索振羽,《语用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11] 王德春、孙汝建、姚远,《社会心理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5

[12] 熊学亮,《认知语用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

[13] 张凤,《标记理论的再评价》[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1999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