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貌修辞视角下文学翻译探析

形貌修辞视角下文学翻译探析

乔颖谢碧云

—以《许译中国经典诗文集》为例

（河南工业大学外语学院，河南郑州450000）

中图分类号：H059

摘要

为了传达出形神兼备的优美意境，文学作品的视觉效果显得尤为重要。形貌修辞是一种鲜为人知的修辞形式，通过利用字形字体、排列方式、标点符号、图形图表四个方式来提高作品的视觉效果。本文以许渊冲所译的中国经典诗文集为例，从以上四个方面探析形貌修辞在文学翻译中的应用，进而指出译者要充分利用形貌修辞有助于塑造文学作品的作用，提高译文的视觉效果，达到形神兼备的艺术效果。

关键词：形貌修辞；文学翻译；《许译中国经典诗文集》

一、形貌修辞

修辞学是研究修辞的学问，即如何依据题旨情境，运用各种语文材料、各种表现手法，来恰当地表达思想和感情，指导人们运用和创造各种修辞方法来恰当地表现所要传达的内容。而其中的形貌修辞则比较特殊，它通过巧妙地使用字体字形、标点符号等方式来达到译者的目的，即通过这些方式来更好更清楚地表达原文的思想或情感或意境，同时提高文章的视觉效果，达到形神兼备的意境，应用在文学翻译中，不仅能更好地保存原文的文学价值，还能给读者良好的阅读体验和美学享受。

形貌修辞因其独特的艺术效果和表现手法而被广泛应用于文学作品中，但学术界目前现有的研究成果屈指可数。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今天，文学翻译作品作为外国读者直接接触的媒介，让外国读者领略中国文学作品的优美意境和深刻内涵，做到达意传情，形神兼备显得尤为重要。本文以《许译中国经典诗文集》（以下简称《许译》）为例，集中探讨分析其中表现出的形貌修辞对译文的塑造作用和独特的艺术效果及美学价值，唤起译者对于形貌修辞的重视与追求，推动文学翻译向着形神兼备的方向进一步发展，以实现更好的文学艺术价值。

二、《许译中国经典诗文集》中的形貌修辞

许渊冲，著名翻译家，从事文学翻译长达六十余年。《许译中国经典诗文集》是由许渊冲所著，出版于2012年的诗文集。其中包括《唐诗三百首》、《西厢记》、《桃花扇》、《宋词三百首》、《诗经》及其它各种题材的古诗、词、曲、剧等经他妙手都被翻译成出色的英文韵语。除了意境优美，音韵悦美，诗形齐美这些优点之外，在这本许译诗文集里形貌修辞也是一大特色，通过灵活运用字形字体、排列方式、标点符号、图形图表等方式不仅提高了译文的视觉效果，而且也保存了原作特有的美学价值，得出的这种独特的艺术效果不仅有助于更多后人研究文学翻译中的形貌修辞及其应用，且有利于引起更多学者的关注与重视，进一步推动形貌修辞学向前发展。

2.1字形字体的运用

形貌修辞的字体字形是指有意通过改变印刷文字的字体样式、字形大小及拼写方式等形貌来改变视觉感受的一种修辞方式。形貌修辞的字形字体绝不是简单的各种不一样的文字的堆砌，而是与作品内容紧密相关的。

例一：

LiuBang[1]?(256-195BC)

SONGOFTHE?GREAT?WIND

Agreatwindrises,oh!thecloudsaredrivenaway.

Icometomynativeland,oh!nowtheworldisundermysway.

WherecanIfindbravemen,oh!toguardmyfourfrontierstoday!

《许译》通过字体的变化呈现出一种新形貌，不仅有助于契合作品主题，使作品更加保存原作的美学价值，还有助于提升读者的阅读体验。在《许译》篇目中，经常可以看到改变字体字形的形貌修辞以达到引人注目、语势强烈的目的。例如例一《汉魏六朝诗选》中刘邦的《大风歌》，在人名及生平年月下加下划线，将作者信息重点突出；诗名全部大写，且实词首字母要加大一个字号，则标记了诗题，紧紧抓住读者的眼球；而内容通过减小字号、整齐排列，给人带来舒适的阅读体验。这样做不仅简单明了地区分了人名、题名和内容，醒目的标题可让人只需一眼即可快速地了解大致的内容，还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再接着看下去。

例二：

Hou?(Gazingatthebower):Whatawarmgreenbower!

(Singingtothetuneof?PassingWildGeese):

Igazeatopencourtandwindowsbright.

Itisthedreamlandforatendernight.

(Asking)?WhyhasFragrantnotyetappeared?

再看例二《桃花扇》中的一段文字，也是“泾渭分明”，人名加粗，描述动作内容放在括号内并且加大一号，让人可以轻易地在脑海中想象出下一步说话人要做的动作，说话内容稍小一号，表演者要唱的曲曲名使用斜体并加粗，曲词内容更多的是为了渲染气氛或表达情感，使用最小字号。人名、曲名、歌词内容、动作内容统统使用了不同的字号或粗体或斜体，给人一种一目了然的感觉，可以毫不费力地快速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而且可以为读者带来一种新鲜的陌生化视觉感受。

2.2排列方式的运用

排列方式的运用是指根据需要改变字词句在语言空间上的排列方式来获得一种独特的艺术效果。使用这种形貌修辞可以“赋予读者视觉空间上的美感”(王平,2002:47)，从而增加作品的可读性和审美艺术性。许译的诗歌除了能够改变原文格式翻译使其增加读者的可看性和观赏性，还能使译文也跟随原文押韵。许译《西厢记》第一本第一折《惊艳》中的一段乐曲内容，“【寄生草】兰麝香仍在，珮环声渐远。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这边是河中开府相公家，那边是南海水月观音院。”原文并不是以诗歌的排列形式出现的，但是许译改成了诗歌排列方式：

Tune:PARASITICGRASS

Themusk'sandlily'sfragranceshespreadisstillhere;

HertinklingornamentsIcannolongerhear.

Thewillowbrancheswaveineasternbreeze;

Gossamerthreadsretainthepetalsofpeachtrees.

Behindthebeadedscreenherlotusfacedisappears.

IsthistheresidenceofformerpremierCui

OrTempleofGoddessoftheSouthernSea?

译文仍然与原文的七小句内容一一对应，但是改成诗歌形式则显得歌词更加句句分明，这样看起来也比之前更加清晰明了，如果唱出来也比之前有一种更加分明易懂的感觉。另外，在翻译《登高》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时也根据原文押韵的形式，译为：

Theboundlessforestshedsitsleavesshowerbyshower；

Theendlessriverrollsitswaveshourafterhour.

其中“showerbyshower”与“hourafterhour”对“萧萧下”与“滚滚来”，很完美地再现了原文的意境，真正做到了形神兼备，读起来气势非凡且朗朗上口。

例三：

【蝶恋花】（末上）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Tang?(Singingtothetuneof?ButterfliesinLovewithFlowers):

Nolongerbusy,Iliveatleisure,

ThinkingoverwhereIcanfindpleasure.

Writingheart-breakingversebyday,

Whatoflovecanaloversay?

Sittinginmyhalldayandnight,

Thefairscenebeautifiesmyverse

Evenincandlelight,

Forbetterorworse,

Ifyouareworthyofherlove,

You'dwinanewlifefromabove.

除此之外，四大古典诗剧之一《牡丹亭》的译文（例三）也采用了排列方式的形貌修辞手法，原文中每一出除下场诗以外的内容均未以诗歌形式排列，但许渊冲将译文全部改成以诗歌形式排列，这样一来，不仅对于读者来说可以断句阅读，理解起来更为简单，而且对于昆曲表演来说，这样的排列方式更易唱奏。

2.3标点符号的运用

标点符号的形貌修辞是指通过标点符号的特殊运用（如省略、叠加、不规范使用等）来增强作品视觉效果的一种修辞方式（冯全功，2015）。通常使用这种形貌修辞方法是为了表达某种情感或者某种语气。在《春晓》的翻译中，“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被译为“Afteronenightofwindandshowers,Howmanyarethefallenflowers?”很显然，最后一句原文本身并不是以问句形式出现的，但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是“那娇美的春花不知被吹落了多少？”本意还是一个问句，因此《许译》将其变为问句实属合情合理，紧扣句意，也更能让人简单地理解其中的意境，不仅做到了达意传情，也方便让从未接触过古诗词的人外国读者“去其晦涩，取其内涵”，更深一步地理解中国文学作品。

当然，《许译》远远不止这一个运用标点符号表达情感的例子，如将“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译为“Obellsanddrums,delight.Thebridesosweetandslender!”将最后一个句号改为感叹号则更能表达出作者的满心喜悦激动之情；将“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译为“Atcrossroadswherewebidadieu,Donotshedtearsaswomendo!”改后的感叹号更加凸显了作者临别之际虽然伤心满怀不愿离别但又不愿表现出来徒增感伤的难舍难分之情。

2.4图形图表的运用

图形图表的方式就是将图形插入文章之中，无论图画性强或不强皆可，也可以是某一物体的轮廓。插用符号主要包括插用数学、物理、化学等方面的符号，标点符号亦不包括在内。图形修辞具有很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可以吸引读者的注意力，灵巧地运用图形，可以比文字更直接更鲜明地表达作者想要传达的内容。在许译中，有多处运用图形修辞之处，如《论语》、《桃花扇》等等，在每一节或者每一幕之前都会有一个插图，插图内容与接下来的文章内容相关：

例四：

例四是在《论语》第一章正式内容之前的插图，一幅孔子图像简单明了地揭示了接下来正本书的内容都与此人有关。其实相较于中国读者，如果外国读者读完论语可能会在心中有一个大概的孔子轮廓，而且是根据自己的想象，再加上两种文化的差异，他心中的孔子有可能与真正的孔子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如果像这样在文章一开始孔子的形象就映入眼帘，那么他对孔子的第一印象无疑与“儒雅”、“慈祥”或者是“谦逊”、“学者”有关，那么接下来再看孔子教授弟子的语录也能较快地接受并迅速投入其中，而且这些图形也可为译文润色不少。

例五：

不光是人物图，像汤显祖的《牡丹亭》这样的剧作每一本之前都有类似下面的这样一幅图。而例五这幅图第十四出《写真》的场景之一，杜丽娘在作画的时候，由于料想自己去日无多，内心极度绝望，唯一能够表达她欲说还休的心意的就只有自己为自己所作的这一副画像了。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幅自画像寄托了杜丽娘作为一名大家闺秀所有被压抑的情感与思想。有了这种十分具体的图形，读者就可以想象出杜丽娘在桌前为自己作画时心中是怎样的焦灼与迷茫，那么对于理解接下来人物的感情走向就容易得多，而且对于难以想象此种场景的外国读者也有利于在脑海中勾画出压抑不安的杜丽娘的形象，更深刻地理解人物的情感。

三、结语

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大背景下，文学翻译光忠实通顺已经不能满足广大读者的审美需求，要达意更要传神，做到形神兼备，才能更好地将我国文学翻译作品推至世界舞台的中央，在国际文化交流中大放异彩。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同时我们也可以得出结论：形貌修辞与译者的主动性和创造性相关，即需要译者在充分认识理解原文的基础上发挥主观能动性，对译文进行翻译再创造，灵巧地运用字形字体、排列方式、标点符号和图形图表等方式进一步提高译文的审美价值，但是不能“为了标新立异而标新立异”导致死译或滥译，抓不好内容与形式之间的平衡，那便是本末倒置了。总而言之，未来形貌修辞对文学作品翻译的作用还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要进一步引起译者对翻译过程中形貌修辞的重视和追求，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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