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中的日本元素神灵

精灵宝可梦中的日本元素神灵

姜昊仁

国际关系学院 北京市 100088

总述

精灵宝可梦作为第一IP其知名度和影响力在世界范围内首屈一指。目前，该IP已经出品了8个系列的游戏，以日本本土、美国、欧洲等地的各式各样广为人知的传说、民俗、动植物等为原型，推出了各种极具特色的角色。其中，第4系列的游戏补全了整个宝可梦世界的创世神话。该神话以日本地区神道教为基础，辅以希腊、北欧、希伯来等地区的神话元素，创建出了这款游戏独特的神话背景。除此之外，游戏中也不乏有借鉴了日本神话或是民俗的精角色和地点，在此作以简析。

关键词：精灵宝可梦 日本神话民俗

一、对于日本的神明信仰的借鉴

（1）万物有灵论

“万物有灵论”这一概念最早由有“人类学之父”之称的英国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于1872年在其著作《原始文化》中提出。泰勒认为，原始人运用类比的方法，把人生性的灵魂对象化、客观化，并推及其他一切事物，认为动物、植物、山水石等无生物，雷雨电等自然现象也和自己一样，是有意志、有灵魂的，于是就产生了万物有灵的观念。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教授夏建中先生在其论著《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中，对泰勒描述的万物有灵论观点给出的直接解释是：“万物有灵论认为世间万物都存在灵魂或自然精神，并且控制或影响其他自然现象。持万物有灵论者认为，这种被影响的自然现象及精神也同样会影响人类社会行为，一棵树和一块石头都跟人类是同等的，都具有同等的价值与权力。¹

（2）日本民族的传统自然观

神道教简称神教，是日本传统的民族宗教，其宗教文化基础是自然崇拜、精灵崇拜和萨满教信仰。原始神道教没有教宗和教义，自然界的万物与各种自然现象都可以被尊称为神道教中的神。“物之所至，神之所在”，便是神道教的自然崇拜。其中“精灵崇拜”也可以称为“泛灵多神信仰”，视自然界各种动植物为神祇。简言之，世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不论花草树木、山川大泽，抑或是最普通的石头、尘埃，它们身体里都寄宿着精灵。有人认为，世间万物本身就是神，或者认为是神降落在万物上，一片叶，甚至一滴水中都寄居着神明。这些动植物与山川大泽和人类一样，都有自己的灵魂，它们的灵魂也要经历轮回，历经磨难。由此，我们可以得出日本民族的自然观：世界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人类与万物相比，并不高级也不低等，人类与万物应平等地存在于这世上。²

（3）游戏中的实际表现

我认为精灵宝可梦的创作基础就是万物有灵论。正如下面这段简介所述：“pocket Monster 简称pokemon 它们是这个星球上不可思议的生物。在空中、在水中、在大地上，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姿³。”大量角色的设计思路都来源于动物，例如我们最熟悉的皮卡丘，他的原型就是龙猫。但是也不乏植物，或是无机物等非生物为原型的角色。举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英国的巨石阵。巨石阵是英国的史前遗迹和未解之谜，在宝可梦中他被赋予了生命，将这个谜题生命化。在游戏的图鉴中，关于它们有着这样的描述——“每年会有一天，它们会在特定的时间突然出现，聚集在一起排成一个圈。”借此反映了当代学者对巨石阵兴建原因及其功能的推测，使原本死寂的无机质的石头变得活灵活现。同时，游戏中也一直透露着对逝去生灵的关怀，如第一代的宝可梦塔、第三代的送神山、第四代的迷失塔和第五代的天堂之塔等类似的地方，都是安放死去宝可梦灵魂的地方。许多NPC来到这里，为失去的生命扫墓，祈求他们得以安息。

无论是游戏、电影或是动画、漫画，宝可梦一直在致力于构建一个人与宝可梦相互尊敬相互共生的世界，由此也可见，日本的自然信仰也在影响着宝可梦的设计。

图1：以巨石阵为原型的角色

三、创世神话中的角色——逐角色分析

（1）游戏中的神话

首先，引用游戏中表述：

最初始所存在的（はじめに　あったのは）

只有混沌与波动而已（こんとんの　うねり　だけだった）

一切混杂在一起（すべてが　まざりあい）

在这混沌之中诞生出一个卵（ちゅうしんに　タマゴが　あらわれた）

由中心的卵中（こぼれおちた　タマゴより）

诞生出了最初之物（さいしょの　ものが　うまれでた）

最初之物创造了两分身（さいしょの　ものは ふたつの　ぶんしんを　つくった）

时间开始转动运行（じかんが　まわりはじめた）

空间开始扩张延伸（くうかんが　ひろがりはじめた）

其后 又由自己身上（さらに　じぶんの　からだから）

诞生出三条生命（みっつの　いのちを　うみだした）

两个分身一祈祷（ふたつの　ぶんしんが　いのると）

诞生了称为物之物（もの　というものが　うまれた）

三条生命一祈祷（みっつの　いのちが　いのると）

诞生了称为心之物（こころ　というものが　うまれた）

因为世界被创造出来了（せかいが　つくりだされたので）

所以最初之物便就此沉眠（さいしょのものは　ねむりについた）⁴

整理过后，这段短文便是——在神奥传说中，整个宇宙是由一位名为阿尔宙斯的宝可梦创造的。据说阿尔宙斯从虚无之地的蛋中诞生，是第一只存在于世界的宝可梦。接着阿尔宙斯创造出帝牙卢卡，帕路奇亚，骑拉帝纳。帝牙卢卡与帕路奇亚拥有掌控时间与空间的能力，而骑拉帝纳则有掌控反物质的能力，它被放逐于另一个次元之中。接着，在世界诞生之初，阿尔宙斯创造了亚克诺姆，由克希，和艾姆利多，分别代表共存于现代的人类和宝可梦之中的意志、知识与感情。它们生存于今天被称为立志湖，睿智湖，心齐湖的湖泊的异空间里，被称为湖中的传说的宝可梦。阿尔宙斯之后进入了长眠之中。

（2）创世神阿尔宙斯

阿尔宙斯为第一神。其第一个神的概念可能受到一些文化中的开天辟地的神祗的影响。例如神道中 “天地开辟生成之初，于时天地之中生一物，状如苇芽，便化为神，号国常立尊。”⁵而它在创世后进入长眠，我认为是这为神道中少有提到的神明的退场找一个合理的说法，这一段可能来源自《圣经》中，耶和华以6天创世，第7天为休息日这一典故。同时，其形象设计也受到了佛教中的千手观音的启发，在游戏中对阿尔宙斯有着这样的描述，“神话记载中用一千只手创造了世界的宝可梦。”同时，阿尔宙斯与其腰身外围的装饰形似千手观音，内部小圈的装饰形似 “佛光”。（如下图图一）将神道和佛教的传承相互融合这一点可能来自于“神佛习合”。

图2

（3·1）帕路奇亚，帝牙卢卡与骑拉帝纳

帕路奇亚、帝牙卢卡、骑拉帝纳这三只在设计思路上分别对应了日本的三神器。帕路奇亚对应三神器中的八咫镜，八咫镜的原型为中国的水镜，即利用水做镜面，它的水属性也可能是指据此。帝牙卢卡对应天丛云剑，天丛云剑有着坚硬无比的硬度，故而为钢属性。骑拉帝纳的幽灵属性来自三神器中的八尺琼勾玉，玉在日文中与魂的发音是类似的，所以有说玉即灵魂。

（3·2）设计思路争议

在神话人物上。一说，因为三只神兽各自对应三个神器，故而帕路奇亚基于天照大神，帝牙卢卡基于素盏呜尊，骑拉帝纳基于月夜见尊。在游戏中，对于骑拉帝纳也提到了“曾因它的暴力而被流放”，这个故事可能暗指月夜见尊杀掉稻荷神而被天照大神绝见的传说。我认为这个说法不失道理，但我依旧有其他的想法。

首先，在游戏设计之初，骑拉帝纳的设计还没有完善，一段时间后其相关剧情才公诸于世，其依据在于在最开始游戏的创世传说中，并没有骑拉帝纳的描述。在最初，帕路奇亚与帝牙卢卡彼此对立，所谓的“物”是这两位创造的。所以，我认为这两位分别对应伊奘诺尊和伊奘冉尊。神道的传说中的，两兄妹一起用矛创造了一个岛屿即是日本。而在游戏中，两兄弟分别代表时间和空间两种概念，在两兄弟的冲突碰撞中，时间和空间彼此交汇融合，创造了“物”。只是，在原本神话中有些少儿不宜的描述，毕竟这个游戏是全年龄的，便将两兄弟之间的关系改成水火不容，基本是见面就打，以这种富有视觉冲击感的方式，解释原作中神明的交合，同时避开伦理问题。而且，从时间空间这两个概念上解释世界的诞生，在原本空想的神话中添加里一丝科学的要素。

图3：现世中的骑拉帝纳 图4：被放逐的骑拉帝纳

之后，再来提骑拉帝纳。骑拉帝纳在续作中，提及了是被放逐到了反转世界。我认为这一桥段取自神道教中水蛭子的待遇。而其性格狂暴的描述，则是对应素盏呜尊“性格变化无常，时为凶暴，但时为英勇，因狂暴的性格而被视为破坏神。”在游戏中，有相关描述“栖息在位于这个世界背面的毁坏的世界里”，可视为对于破坏一词的呼应。而且在游戏、漫画、动画等剧情中，它在战斗中的表现也是比另外两尊更为亮眼。至于我为什么会认为骑拉帝纳对应两位人物，是因为它有两个形态。图三是被流放后的形态，任谁看应该都会觉得这像一只虫吧，因为它在形象设计上就是以虫为原型，而水蛭子在形象上也是这种细长的。而图二则是它在正面世界的状态，设计的更加壮实威武，突出实力的雄厚。

（4）其他的借鉴要素

最后，来说一下在上述神话中，最后诞生的三条生命。这三只的出现象征着心灵，与物质会为对应。在设计上由克希象征八咫镜，体现为智慧和诚实。艾姆利多象征八尺琼勾玉，体现为仁慈。亚克诺姆象征天丛云剑，体现为英勇。此外，这三只对应心灵的神居住于三大湖的湖心岛，湖心岛在游戏中是人世间和神世的交界口。（见下图）可见，此处的典故正是伊奘诺尊和伊奘冉尊在海上空无一物处以矛画圈造岛，以湖心岛象征四面环海的岛国。而作为交界口的湖心岛正是神明降临之地。

图5：睿智湖 图6：立志湖 图7：心齐湖

四、创世神话外的角色——逐角色分析

（4.1）丰饶之神——土地云

丰饶之神土地云，原型取自稻荷神，日本有许多稻荷神社，稻荷神社信奉的是稻荷大农神——狐狸。最早在京都创立祭祀稻荷神的神社的，是中国秦朝到日本的秦氏后裔，先秦时期，中国曾把捕鼠的猫，或是捕田豕的虎当作“八蜡”之类的农神去祭祀，但是古代的日本并没有猫，虎之类的动物，于是秦氏便把捕鼠的狐狸当做农神在京都稻荷山上创立祭祀稻荷神社，使日本的稻禾农神信仰迅速在民众之中普及起来，日本把某种对农作物有好处的动物当作农神的习俗。当来自中国稻荷信仰，当来自中国的农神信仰。⁶

图8中的丰饶神社是游戏中祭祀土地云的地点。这里高低有致，形似一座小山。山顶上的小屋子，正如日本神社中存放御神体的神龛一样。只是可惜了游戏中没有做出鸟居。同时，图中所示位置也是这第五世代游戏中唯一一个能够捕捉狐狸神奇宝贝的地方。象征着日本把狐狸作为农神的农神信仰。同时，第五代游戏在地图上，取材自美国本土。在以美国为原型的游戏中，祭祀以日本的农神为原型的神明，不仅对应了现实中美国本身就是多元文化交融的国家这一实情，同时也是在暗喻日本的农神文化是外来的。

图8：丰饶神社

土地云在游戏中有两个形态，一个形态是化身形态，见图9；另外一个形态是灵兽形态，见图10。图10中，土地云的形象变得有点像老虎，原本直立的身躯变成了四足兽形，脚下的云转移到了四足上，胡子略有变化将嘴盖住了，头上的尖刺的形状也略有改变。可见，宝可梦游戏也在以这种方式，反映日本的农神信仰是外来的。最初农村信仰的本源应该是来自于中国的，对于猫和虎的信仰。

图9：化身形态 图10：灵兽形态

（4.2）龙卷云与雷电云

宝可梦游戏中的神明，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成对儿出现。有可能最开始是。一对儿两只，之后加入第三只，或者是最开始就是以三只为一组出现。与土地云成组合出现的分别是龙卷云与雷电云这两位尊神明。原型是日本神话中的风神与雷神。卷龙卷云与雷电云时常在合众地区（取汉字“一種類”之意。据制作者增田顺一称，意为在合众地区，虽然有多种多样的宝可梦，多种多样的人，但大家都作为生物共处同一种生态系。）的上空游走，这此刮起狂风，降下暴雨雷电。龙卷云与雷电云的形象（见下图11集图12所示），与日本国宝《风神与雷神》（见图13）中两尊神明的外形极其相似。

图11：雷电云 图12：龙卷云

图13：日本国宝《风神与雷神》

（4.3）雪女形象

日式游戏中，自然少不了耳熟能详的雪女的登场。雪女登场于第四世代游戏，分别以玩家可获得的角色的和仅限剧情中的角色登场。

在日本民俗中，雪女擅长制造冰雪，又名雪姬，是传统的日式妖怪，妇孺皆知。在深山中居住，和人类差不多，有着令人惊艳的美丽外表，雪女的孩子叫雪童子，在日本认为雪童子就是带来冬天第一场雪的妖怪。雪女在日本人心中是一种很矛盾的妖怪，她拥有雪白的肌肤、漂亮的外貌、贤惠的性格，却可以在你违背誓言的瞬间毫不留情地取人性命，美丽而又恐怖。⁷玩家可获得角色见图14，其外貌与传说中描述相似。在游戏中，玩家如果想要获得雪妖女（游戏中名称）这一角色，需要对雌性雪童子使用特殊的道具才能使其进化。雪妖女在游戏中具有雪隐这一特性。特性的效果是在游戏中，如果天气为暴风雪，则自身的身形会淡薄，对方的招式会难以命中。由此，对应民间传说中雪女居于风雪的深山之中，难寻其踪的传说。其进化途径也提及了她的孩子——雪童子。

在剧情中，在一条常年刮暴风雪的道路中的北边有一间昏暗的小屋，里面有一个NPC女性。第一次见面，她会问候玩家，并赠给玩家诅咒之符（象征着幽灵），但当主角走出房屋再回去，女子就会消失。这可能也是雪女传说的一种表现形式。

图14：雪妖女

（4.4）小细节

游戏制作者们也会在各种地方加入一些引经据典自日本传说的小彩蛋。例如，第三世代游戏中有这么一个地方。在其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地方，全部都是下雨的天气，而唯独在接近这个地方后，天气会转晴。那就是天旱石窟。在这里能得到招式学习器１１（大晴天），可能是结合了日本的神话故事：天照大神由于弟弟素盏呜尊的暴行而羞愧，躲在一个岩洞里。由于她同时是太阳神，所以她一消失，便暗无天日。有一部分神明想用舞蹈的方式引她出来，最后由天手力男神强行把她拉出来，她一出现，天空又开始晴朗。

三、总结

尽管创世神话还没有结束，但是借鉴于日本神道教的部分已经到此为止了。此后，本故事的神话中借鉴的基本是西方神话或是日本外的东方神话（中国神话也有出场，甚至有网友调侃说：中国元素最多的一作是以美国为舞台的作品）。宝可梦作为当今世界第一大IP以借鉴引用，并且统合了各个地区神话传说这一方式，向我们传达着一种天下大同的思想，这也是为什么这个IP能稳居第一宝座，收揽人气的原因。

1《万物有灵论从未离开——艺术中就万物有灵论关于“界限”的讨论》——谢堃.

2《心相通,万物同——浅析日本动漫中的万物有灵论》——王馨宇

3 取自官方系列电影开场白

4 https://wiki.52poke.com/wiki/

5 《日本书纪》卷一

6《狐狸与日本的稻荷神信仰》_李玉洁

7 https://baike.baidu.com/item/%E9%9B%AA%E5%A5%B3/29030?fr=Aladdin—202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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