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骚动的香巴拉》民族文化身份的困惑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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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骚动的香巴拉》民族文化身份的困惑

齐梅

陆军边海防学院昆明校区

摘要:民族文化身份的建构,受到本土文化和异质文化的影响。作品《骚动的香巴拉》所描述的西藏社会各阶层的群体动态,充斥着对自身民族文化身份的迷离和困惑。生活在凯西公社的藏族人民因一次荒诞的历史时期而陷入了民族文化信仰丧失的困境,造成了凯西人民在失去精神信仰后的茫然与麻木。而面对现代文明的冲击,年轻人普遍呈现出一种与民族传统文化的割裂,这种文化上的断层导致的是人们精神上的孤独和灵魂的无所依附。

关键词:扎西达娃;民族文化身份;困惑;

一、《骚动的香巴拉》简介

《骚动的香巴拉》是扎西达娃倾其心血精心创作的巅峰之作,扎西达娃身处两种文化圈,以双语身份、民族文化双重视野的角度来观察西藏社会,他的视野是超然的,他的文化身份却是困惑的。小说以1959年西藏民主改革和十年动乱(1966—1976)为时代背景,以主人公达瓦次仁的生活经历为线索,围绕象征家族荣耀的凯西庄园和一个现代文明已经缓缓渗入的拉萨的两个场景,随主人公的意识流动转换时空,将过去和现实交织在一起,描述了才旺那姆的凯西家族及其管家色岗·多吉次珠一家、以凯西公社支部书记伦珠诺布为代表的基层干部以及康巴流浪汉等各阶层在西藏急剧动荡的社会变革中的思想动态和行为表现,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大毁灭、大创造、大沉沦、大兴亡,从而在整体上大转型的时代,政教合一的封建农奴制向无神论的社会主义的转型,自给自足的封建自由经济向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转型,封建制度向社会主义民主专政制度的转型。这是个转型的历史过程,也是人民在困惑与空虚中挣扎的历史过程。

二、《骚动的香巴拉》主体文化身份的困惑

     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的基本需求层次理论把需求分成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爱和归属感(亦称为社交需求)、尊重、和自我实现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排列。《骚动的香巴拉》是以民主改革和十年文化大革命时期这一历史时期作为时代背景的,当时的西藏社会仍处在旧的秩序被打破、新的秩序还未建立起来的过渡时期,文化在进行自身的解构和重组,这里充斥着游离的文化基因。作为主体的人的基本需求受到挑战,懵懂的藏族人民在这片沧桑而又古老的土地上匍匐,困惑、挣扎,迷惘、无助,而又坚韧地生存着。文化割裂、信仰丧失的主体文化身份正处于灵魂无所依附的缺失状态。

(一)多元文化下文化身份认同的困惑

     文化身份的认同既包括对现实的认同也包括对历史的认同,此外,接受者在认同于本民族文化的同时,对异质文化也会出现认同感并影响着对原民族文化的认同。 文化身份在今天之所以越来越重要,是因为人们在全球化的语境中产生了身份的认同危机,有种失去根基的迷失感。但文化身份的建构是复杂的,就群体而言,不但有种族的、民族的、阶级的文化身份,还有性别的文化身份。个体的文化身份更有建构的复杂性,出现文化身份的“杂糅性”。

      一个民族的自我意识和文化记忆是在一次又一次与外来民族、外来文化的接触、碰撞、冲突的过程中,逐渐凝聚起来并且日益丰富成熟的。因此,每个民族的文化记忆中都存在某种“杂糅性”,文化内部永远处于自我与他者的充满矛盾的关系中,即不同民族文化间始终发生着关系,始终相互影响着。

    随着现代社会生活环境和文化语境的复杂化,过去在单一民族文化背景下生活的人们的生活体验和人生经历也随之变得繁复多杂,丰富多样。西藏社会便呈现出既可以感觉到远古也可以感觉到现代,并且现代和远古同时存在的社会现象。在这样的社会现实下,生活在雪域高原的人们的思想动态、行为表现同样也是繁复多杂、五彩缤纷的。各种民族文化、思想意识的碰撞冲突使生活在这一特殊历史时期的人们在思想、行为上是丰富多样的,同时又是复杂矛盾的。这种多元文化的交汇冲突带给生生命主体的自然就是对自身文化身份认同的困惑。

(二)传统和现代的冲突对文化身份建构的困惑

      文化身份的建构是指动态的构造,强调了文化身份的历时性变化及共时性的多层面性。文化身份的认同与建构是密切相联的,在认同中建构,在建构的同时确立新的认同。《骚动的香巴拉》中刚从异国回到家乡的才旺娜姆,在儿童时代是在异国他乡度过的,因此刚回到家乡的她用讲着流利的英语做着“标准的欧洲式女性行礼的优美动作”,以至于大管家多吉次珠不得不提醒她“回到西藏后应该讲藏语”。面对自己的家乡,她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她甚至很不喜欢”,“牛羊都圈在卧室下面,臭气熏天,脏乱的客厅里苍蝇乱飞,女仆端茶的手背满是黑垢似乎从来没有洗过”,她是藏族人,却不能用自己本民族的语言,不能理解本民族的生活方式,这便是异质文化在她身上影响的结果。然而时过境迁,当已经在藏族地区栖息了数十年的才旺娜姆,再次回到曾经的这个农庄,面对破烂的村庄和嘈杂的人群,面对伸过来的一只只瘦黑干枯的手,“才旺娜姆既震惊又感动,她没想到多年后再次回到凯西是这样一幕苦难又凄楚动人的场面”,情不自禁的哭出声来。这便是才旺娜姆第一次对自身文化身份的认同与建构的完成。然而在现代文明和生活方式的侵入下,西藏古老的传统和生活方式遭到了强烈的冲击,而才旺娜姆却在寻根的旅途中带回了达瓦次仁,试图重建凯西家族的辉煌。同时这也改变了达瓦次仁的命运。然而才旺娜姆重建凯西庄园的梦想与现实不符,终究只能化为泡沫,达瓦次仁也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大总管,才旺娜姆晚年便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最终她只能在永无尽头的臆想中浑浑噩噩结束了她的一生。她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年轻时的情人,那个在逃离国境线时被击毙的男人亚桑一起,在想象中和他一直在去玩凯西庄园的条永无终点的公路上前行。才旺娜姆对种族记忆、社会历史的深刻眷恋使她无法在现实生活中认同自己的文化身份,她还停留在过去延续家族荣耀的梦想中。

     这种传统和现实的冲突在才旺娜姆的丈夫晋美旺杰身上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晋美旺杰总是将自己关在阁楼里一遍遍地给噶厦政府的大秘书苏拉・丹巴泽仁写着一封封效忠信悔过书,而他和凯西・才旺娜姆结婚的原因仅仅只是为了成为政府要员,为此他可以毫不在乎他的女儿德央、梅朵、他的儿子次旦仁青是怎么生出来的。然而他永远得不得到大秘书苏拉・丹巴泽仁的回复,拉萨城“旧时代的许多熟悉的房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一栋栋新楼。他做喜欢的大昭寺旁边的原噶厦政府的旧址”也是大门紧闭,神圣的“甘丹颇章”只能在他的脑海里魂牵梦萦。最终他失踪了,人们在拉萨河边发现了他留在河滩上的一堆衣服。这一切都表明西藏传统文化的根基在外来文明的冲击下失去往日的辉煌,才旺娜姆和她的丈夫晋美旺杰身在传统与现代的激烈冲突中迷失了自己,而在现世和传统的冲突和融合中,民族文化身份建构复杂性的表象是困惑的,迷离的。

结语

双重的民族身份和混杂的文化身份使扎西达娃笔下的小说既具有民族文化的母体作为依托,同时又有现代意识来增强了其小说的表现力和穿透力,“扎西达娃小说整体上属于一种魔幻的世界、启示的世界。这种意象直接来自于神话的思维模式。其总体特征是象征、暗示、类比,它最终植根于西藏本土的原始文化,植根于神话、民间传说和寓言。”无论作为凯西家族保护神的贝吉曲珍、碧达王国派来的梅朵,亦或是变成大蚊子的琼姬,都是藏民族的传统宗教历史文化的积淀的反应,通过借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扎西达娃结合西藏这片全民信教的土地上人们古老存在的对巫术、祭祀的崇拜,灵魂不死的观念,“变现实为虚幻而不失其真实”地描述了西藏这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土地上一段似真似幻的故事。

扎西达娃的小说创作同时也是他的自我的寻根之旅,是对自我的民族文化身份建构。《骚动的香巴拉》是扎西达娃的封笔之作,正如扎西达娃借贝拉之口所说的那样: “这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到下个世纪,才会有人读懂它。”

参考文献

【1】丹珍草著,《当代藏族作家汉语创作论》民族出版社2008年版

【2】扎西达娃《骚动的香巴拉》 时代文艺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3】刘俊著,《“他者”的存在和“身份”的追寻》  南京大学学报 2003.